記者 陳植 上海報道
時隔20個月后,土耳其突然再度遭遇股匯雙殺。
北京時間1月5日21點半左右,土耳其伊斯坦布爾100指數盤中突然暴跌逾5%,觸發第一次熔斷。但在熔斷30分鐘恢復交易后,股指延續下跌走勢,并在22:10跌幅超過7%,觸發第二次熔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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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此影響,土耳其里拉對美元匯率一度跌至18.7952,創下歷史最低點。
一位華爾街新興市場投資基金經理向記者指出,土耳其驟然遭遇股匯雙殺,與美國就業數據異常強勁有著密切關系。尤其是1月5日美國ADP就業數據超預期增長后令美元指數突然跳漲70個基點,一下子引發資本紛紛從土耳其股市獲利了結,最終形成股匯雙殺。
記者了解到,去年土耳其股市漲幅接近190%,成為去年全球表現最好的股市之一,但這積累了大量獲利盤,一旦市場出現風吹草動,這些獲利盤大幅套現離場,也是引發土耳其股匯雙殺的重要推手之一。
Global Securities高級交易員Can Oksun認為,去年土耳其股市大漲之際,還出現大量沒有經驗的本地交易員,他們可能持有高杠桿投資頭寸,如今他們一見土耳其股市下跌熔斷而爭相“去杠桿”,某種程度加劇了土耳其股匯雙殺效應。
“但這也揭示了新興市場主權債務兌付風險隱患。”這位華爾街新興市場投資基金經理向記者指出。美國ADP就業數據超預期增長之所以引發土耳其股匯雙殺的蝴蝶效應,原因是美聯儲若超預期加息將導致某些高債務新興市場國家遭遇更嚴峻的資金流出與貨幣大幅貶值壓力,最終無力支付巨額外債本息,引發主權債務兌付風險的幾率大幅增加。
九方智投首席經濟學家肖立晟接受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專訪時直言,預計今年陷入主權債務兌付風波的新興市場國家將會增加,究其原因,一是全球經濟低迷或令大宗商品價格與需求雙雙走低,令高度依賴大宗商品出口的部分新興市場國家財政收支狀況更糟糕,或引發主權債務兌付風波;二是美聯儲若將高利率政策延續更長時間,或減少流向新興市場的資本規模,令部分新興市場國家無法籌集資金應對短期主權債務兌付壓力。
一位歐洲大型資管機構駐亞太地區首席代表向記者直言,盡管今年更多歐美資金將重返新興市場實現更分散的資產配置,但針對新興市場資產投資,越來越多大型資管機構已悄然做了取舍——他們會對經濟增長基本面相對良好且外債風險較低的亞太地區新興市場資產加大投入同時,進一步減持高負債且大宗商品出口收入驟降的部分新興市場國家資產。
高杠桿套利資本獲利離場成幕后推手
記者獲悉,1月5日土耳其突然遭遇股匯雙殺,令金融市場頗感震驚。
在此之前,土耳其股市一直呈現持續大幅上漲趨勢,吸引眾多套利資本追捧。
究其原因,一是在土耳其央行持續降息令土耳其里拉不斷貶值的情況下,土耳其出口金額迭創新高,2022年這個國家出口額達到2542億美元,同比增速超過12.9%;二是去年土耳其GDP增速超過5%,連續六個極度保持增長;三是俄烏沖突令大量俄羅斯與東歐資本前往土耳其避險,推高了土耳其股市資產。
但是,在經歷去年約190%的大漲后,目前土耳其股市積累了巨額獲利盤,一有風吹草動令這些獲利盤套現離場,同樣足以令土耳其股市跌下“神壇”。
某種程度而言,1月5日美國ADP就業數據超預期增長,就是這個導火索——因為土耳其股市連續遭遇兩次下跌熔斷,恰恰是發生在這個數據發布后。
一位外匯經紀商向記者指出,這背后,可能與套利資本去杠桿離場有著密切關系。此前土耳其股市飆漲期間,眾多海外套利資本采取8-10倍資金杠桿追漲土耳其股市,如今隨著土耳其股市大跌,他們紛紛解除高杠桿頭寸并獲利離場,導致多殺多的踩踏行情。
在他看來,這也是土耳其股市在遭遇第一次下跌熔斷后,依然無力阻止其跌勢觸發第二次下跌熔斷的重要原因。且在土耳其股市二次下跌熔斷后,市場預期大量套利資本開始離場回流歐美金融市場,觸發土耳其里拉匯率一度跌至歷史低點。
記者獲悉,受1月5日土耳其遭遇股匯雙殺影響,目前更多套利資本紛紛離場避險,令1月6日土耳其股市匯市持續呈現較大波動。
“事實上,這些套利資本選擇離場,也表明資本關注點,正從土耳其出口與經濟增長,轉向這個國家可能在美聯儲延續高利率政策下爆發新的主權債務風險。”這位外匯經紀商向記者直言。
新興市場主權債務風險或成今年“黑天鵝事件”
記者獲悉,受土耳其遭遇股匯雙殺影響,華爾街資本對新興市場主權債務風險的擔憂驟然升溫。
究其原因,他們一方面擔心歐美經濟衰退風險將拖累新興市場國家出口收入下跌,導致他們沒有足夠的外匯資金支付高額外債本息,另一方面害怕美國強勁就業數據或令美元大幅回升,導致高負債新興市場國家遭遇新一輪資本流出與貨幣大幅貶值,加劇主權債務風險。
此前,斯里蘭卡、加納都是因為財政入不敷出,先后陷入主權債務兌付違約風波。
前述外匯經紀商表示,鑒于土耳其高負債率,只要這個國家發生股匯雙殺,就會令全球資本開始擔心這個國家主權債務風險升級。何況今年歐美經濟衰退或令土耳其很難維持出口高增長與高外匯收入。
“這種情況可能在2023年持續發酵。”肖立晟指出,尤其在部分高負債新興市場國家近年采取寬松貨幣政策導致M2大幅增長同時,其實體制造業經濟增加值增速相對較低,導致大量資本涌入金融市場令金融泡沫風險加大,如今這些國家若因美聯儲延續高利率政策遭遇新的資本流出與貨幣大幅貶值壓力,其主權債務兌付風險將進一步增加。
前述華爾街新興市場投資基金經理告訴記者,目前他們重新調整了2023年新興市場資產配置策略,大幅增加經濟基本面相對穩健且外債壓力較低的新興市場國家國債,并減持可能爆發主權債務兌付風險的部分新興市場國家債券。
“越來越多華爾街對沖基金都將新興市場主權債務兌付風波視為今年金融市場的黑天鵝事件。”他直言。
記者多方了解到,全球資管機構之所以對新興市場資產做出投資取舍,也與西方國家信用評級機構評級報告有著密切關系。若西方國家信用評級機構因高負債新興市場國家財政收入下降而持續調低他們的主權信用評級,或將引發全球資本的拋售潮,因此這些資管機構干脆提前減持避險。但此舉無形間加劇了某些高負債新興市場國家的主權債務兌付風險。
“這也是部分新興市場國家無法捍衛自身金融主權的主要原因之一。因為西方國家信用評級機構調整他們的主權信用評級,足以引發大量西方國家資本大舉買入拋售他們的外幣國債,甚至影響這些國家的資本跨境流動穩定性,導致他們的主權債務風險發生幾率,很大程度取決于西方國家信用評級機構。”這位華爾街新興市場投資基金經理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