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業中的社區食堂。受訪者供圖
2名廚師,3名服務員,88個餐位,110平方米,主要服務常住人口4萬人的深度老齡化社區,其中60歲以上老人有8000多人。食堂提供午餐和晚餐,每餐兩葷兩素自選,原價15元,80歲以上的老年人每餐便宜3元,由政府補貼。這是西部某省會城市一家社區食堂的基本情況。
這家社區食堂負責人告訴紅星新聞,公司于2019年開始在上海運營社區食堂,目前在上海擁有數十家社區食堂,生意較好的門店月營業額可達數十萬元。盡管這家社區食堂開業幾個月來,暫時處于虧損狀態,但在他看來有政府對企業扶持,將對行業起到積極的推進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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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0月,國家住建部、民政部聯合發布《關于開展完整社區建設試點工作的通知》,該通知提到,自2022年10月開始,試點社區將配建食堂、家政服務網點等便民商業服務設施。隨后全國各地社區食堂紛紛開張,一時間風風火火引發熱議。
然而,不久前《半月談》調查發現,一些社區食堂經營主體面臨著薄利的現實和內部經營問題,難以繼續經營下去,“首批社區食堂因經營困難或將面臨關店潮”的話題引發關注。
但也有分析認為,用一家餐廳或一批餐廳的倒閉,去判斷一個品類的未來,有失偏頗。盡管當下有一些社區食堂面臨倒閉,但社區食堂的未來很光明。
“唱衰社區食堂的觀點我并不是很認同,社區食堂完全按照商業餐廳的模式運作容易走入死循環。社區食堂可以作為一個切口,以此回應當下社區居民最急需、最迫切的生活服務需求滿足。對于我們企業而言,盈利肯定是第一目的。”上述負責人說。
社區食堂餐食標準
每餐15元,80歲以上老人便宜3元
中午時分,購物廣場南側通往社區街道的十字路口,來往的車輛和行人等待著綠燈。購物廣場斜對面,一片樹林背后,四層樓高的低矮建筑是這個社區的創業中心,一家社區食堂就隱藏在這里。
這家社區食堂位于西部某省會城市的一個高度老齡化社區,是當地政府為社區居民提供的一項便民措施。食堂去年8月開業,110平方米的餐廳擁有88個餐位,配備2個廚師和3名服務員,目前主要為社區里的60歲以上老人和居民提供午餐和晚餐。除了提供堂食服務,對于一些獨居、殘障及行動不便的老人,社區食堂還提供送餐上門的服務。
社區食堂負責人朱先生告訴紅星新聞,公司于2019年開始在上海運營社區食堂,目前在上海擁有數十家社區食堂,生意較好的門店月營業額可達數十萬元。
“社區食堂是政府重點打造的一個項目,早在2018年開始發展,現在已經很豐富了。我們的理解,社區食堂不同于以往的商業食堂,它主要做的是熟人生意和存量客戶,面對的是整個社區,顧客絕大多數都是住在社區里面的居民。”朱先生說。
朱先生介紹,這家社區食堂所在社區常住居民大概是4萬多人,老齡化程度大約在20%左右,也就是說60歲以上老人差不多有8000多人,屬于深度老齡化社區。目前按照“企業讓一點,政府補一點,個人掏一點”的資金保障方式,為轄區內老年人提供健康優惠的膳食助餐服務。社區內80歲以上的老年人來就餐用身份證就可以辦卡,原價15元,每餐便宜3元是政府補貼的。
“來我們這里就餐的顧客大致分為兩類。第一種類型就是獨孤的老人,他們基本上就吃中午這一餐,所以午餐我們所有的菜品、米飯湯食都是比較偏向老年人的口味的,少油少鹽,口味偏清淡一點。更注重膳食管理,比如蛋白質、蔬菜肉類,這些都給他們配好。第二種類型是中青年人和親子家庭,晚上下班去接了小孩,不方便回家做飯,針對這些人,晚上又是一套菜,跟午餐有點區別。”朱先生說。
↑居民在社區食堂就餐。受訪者供圖
能否盈利?
政府補貼至關重要,效益逐步向好
《半月談》報道中指出,社區食堂關門原因主要歸結為三個問題:“運營成本問題、顧客口味需求問題以及同業低價小吃競爭壓力問題”。其中列舉的一家社區食堂招聘了4名廚師,但每天只有30多人來用餐,人均消費10元,食堂僅人員工資每年就超過26萬元,收不回成本,只能暫停營業。
對于社區食堂關門潮的原因,朱先生對紅星新聞表示,由于運營初期資金不足,他們確實也遇到了人力和食材成本造成運營虧損的問題,但是口味需求和同業競爭壓力是不存在的。
“西部這個社區食堂使用了和上海同樣的食材供應商,我們大公司議價能力強,拿到的食材價格會相對低一些。另外口味需求我們做過市場調研,這個社區來自江浙的老人比較多,所以我們請了兩個廚師,一個是江浙菜系的,一個是當地菜系的。同時我們采取薄利多銷的模式,做好熟人市場。很多社區食堂開不下去,還有一個原因是人流量不夠,無法保持顧客的粘性,我們在這方面要做得好一些。”
在朱先生看來,在目前的模式下,社區食堂離不開與政府或機構的合作,通過平攤成本即“企業讓一點,政府補一點,個人掏一點”的資金保障方式,讓社區居民享受到物美價廉的服務,這是社區食堂的基礎。對于網上關于社區食堂衰落的觀點,朱先生表示并不是很認同,他認為之前社區食堂的運營模式存在一些固有的缺陷導致運營不善,但社區食堂仍處于上升的趨勢。
“以往的社區食堂完全按照商業餐廳的模式運作,有租金,要裝修,還要有很好的門店位置才能開下去,每個月商家需要承擔很重的固定類目投入,但又不能按照商業餐廳價格賣,這就會導致惡性循環。社區食堂一定要和政府或機構合作來做,可以平攤掉很重一部分投資,另外社區食堂是做熟人生意、有存量客戶的,因為它是針對整個社區來做的,客戶都是社區里的居民,很少有散客。”朱先生說。
以該公司在上海經營的社區食堂為例,目前能夠保持所有店面無虧損,除了自身經營效果好之外,政府對企業的扶持力度也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以一家300平方米的社區食堂為例,政府一次性補貼20萬元的場地費,極大降低了食堂的運營成本。
此外,針對不同年齡段老人的補貼,對于朱先生所在的深度老齡化社區也能起到較大幫助。紅星新聞注意到,以廣東韶關的一家主要面向老人的社區食堂為例,社區采取集中就餐、統一餐標、分類補助等形式,對戶籍60周歲及以上老人提供就餐,用餐標準為每餐10元,其中60-79歲老人自付每餐8元,政府補貼每餐2元;低保、特困人員、80歲以上老人自付每餐6元,政府補貼每餐4元。
朱先生告訴紅星新聞,目前天氣回暖,客流增多,按照趨勢來看,社區食堂的效益一個月比一個月好。“我們這里注冊了500多位80歲以上的老人,每天過來吃飯的有五六十人,每天要補差不多200元,一個月就6000元,開門這幾個月差不多就補了幾萬塊,政府補貼對我們來說很重要。畢竟對于我們社會企業而言,盈利肯定是我們的第一目的。”
↑社區食堂餐桌。受訪者供圖
堅持下去的動力
利潤雖薄,卻無法割舍與老人的情誼
“在這里吃得很好,也開心,吃完飯還可以在外面說說話,看看書。”
68歲的蘇爺爺一個人住,子女不在身邊,由于早年車禍導致行走不便,他每天開著輪椅到社區食堂,“從這里一開門,我就來吃了,不貴也好吃,我自己也學著做飯但是不好吃。”蘇爺爺邊說邊摘下了帽子,用手抓了抓臉,害羞地笑了。
黃先生是朱先生的同事,他對紅星新聞記者說,這家西部社區食堂真的帶來太多的感動。雖然目前社區食堂遇到運營的困局,但他們還想繼續堅持下去。
“這家社區食堂和我們上海的比,面積小,位置也不是很好,在建筑的內部,但對這里的爺爺奶奶真的割舍不掉。”黃先生說,這家社區食堂所在的社區有很多早年從上海過來支援三線城市的爺爺奶奶們,他們蘇州公司工作人員的鄉音讓爺爺奶奶們感到很親切。
黃先生印象最深刻的是王奶奶夫妻倆,他們1965年從上海來到西部支援“三線建設”,如今兒女不在身邊。他們以前吃飯只能是自己做,現在實在做不動了,就經常過來吃飯。最近爺爺生病后行動不便,奶奶吃完飯就給他打飯回去。
“這個行業確實是利潤很薄,但真的放不下,也割舍不掉了。他們和我們的店長、廚師都很熟,如果這個項目關掉了,對于他們心理上可能也是一種缺失。”黃先生說。
其實令黃先生他們無法割舍的事情還有很多,其中讓他們印象最深的是一位獨居爺爺。“我們和社區的老人很熟,如果哪天有老人沒來吃飯我們都會注意到。去年11月份左右,有個爺爺連續兩天沒有來社區食堂吃飯,我們不放心就上門去看望老人。結果一去發現門沒有關,家里一團亂,把我們嚇一跳。我們問,爺爺您怎么這幾天沒來吃飯?爺爺說忘了。之后我們聯系了社區,但老人還是在一周后去世了……”
朱先生告訴紅星新聞,目前這家社區食堂還在開業初期,處于虧損狀態,但是背靠大公司讓他們還可以堅持下去。對于公司主體而言,社區食堂只是公司主營業務的一小塊,他們與境外一家大型養老公司合資在國內成立了專注養老服務的公司。“社區食堂可以作為一個切口,以此回應當下社區居民最急需、最迫切的生活服務需求滿足。”
傍晚天黑后,社區食堂旁的購物廣場底層門店以及大樓上的燈條照亮了社區街道,與玻璃窗后的社區食堂一樣明亮。“天氣好了,爺爺奶奶們還有年輕人會在外面坐下喝茶下棋,我們這邊提供茶位。”朱先生說。
紅星新聞記者 任江波 實習生 嚴瑾